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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桃林深處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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姬桑的眼眸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,千辛萬苦不去想的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?難道是出現了幻覺?清冷的眼閉上覆又睜開,那人還在。

他氣息猛然大亂。

近兩日,他都快被自己的夢給弄瘋了。為什麽他一閉上眼就會夢到晏玉樓,為什麽在夢裏他會對晏玉樓有那樣的想法?

他自問不好男風,對其他的人也沒有同樣的感覺。生平第一次,他看不懂自己的心意。好不容易在桃林裏運功打坐壓制住紊亂的氣息,這人怎麽陰魂不散?

她是什麽表情,怎麽一副要將他生吞活剝的模樣。

運功調息正值緊要關頭,一旦氣息大亂恐怕他就要走火入魔。他拼命壓制亂竄的真氣,死死控制著自己的情緒。努力忽視她,可是卻怎麽也辦不到。

她的神情狀態有些不太對勁,像是中了什麽藥一般,整個人古古怪怪的,和平時大相徑庭,偏又媚惑得緊。

“晏玉樓,你怎麽會在這裏?”

“我翻墻進來的。”

月下看美男,自是怎麽看怎麽滿意。加上藥性使然,晏玉樓所有的理智都被身體的渴望給占據。她恍惚想到自己曾經說過,他若落在自己的手中她定要把傳言坐實。

天時地利人和,她不禍害姓姬的還能禍害誰。

她一步步走過去,猶如獵食的豹子。眼神中的欲毫不掩飾,目光灼灼似盯上最肥美的獵物,不由自主地舔著唇角慢慢靠近。

“姬桑,我是不是和你說過,你不要落在我的手裏,否則我就坐實傳言。今天是你撞上來的,你別怪我。”

她回答著,伸手摸了他的臉一把。皮膚不錯,細滑緊致。

他臉一黑,很想怒斥她。可看著她嬌媚的臉,到嘴邊的話卻怎麽也出不去。真氣在體內翻騰,努力壓制著別過頭不看她。

“晏玉樓,我不管你是怎麽進來的?我也不管你想做什麽,請你馬上離開,否則休怪我不客氣!”

“…你想怎麽不客氣?”她靠得更近,男性清冽的氣息撲面而來。一陣奇異的熱流襲卷全身,她殘存的清明慢慢消散,“我好熱,我想要男人…你給我,好不好?”

他大駭,她說什麽?想要男人?渾身血液直沖天靈穴,這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兆。他身體僵硬無法動彈,看著眼前的人,幾乎無法思考。

“你想做什麽?”這幾個字像從齒縫中擠出來,他額間青筋暴起,拼命克制著。

“我想要你…”她呢喃著,人已貼上來緊緊抱著他,不自覺舒服地嘆息一聲,身體渴望得到更多,遠不滿足於僅僅是抱著。她想要兩人合二為一,想要兩人融為一體。

“姬桑,我想要…”

“晏玉樓,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?”

“我知道…我想要你…”

此時的她,哪裏還是平日裏矜貴的榮昌侯。一言一行都似換了一個人,展露著世人從未見過的風情。

在他驚愕的目光中,她開始撕扯著自己的衣服,很快就扯開衣襟。還不夠,還是很熱。藥效將她的理智摧垮,她渴望更多,只想抱著眼前的人來一場昏天暗地的歡好。

他想起身想制止她,可是他就是動不了,身體不能動,心也不想動。他不知道心裏的待是什麽意思,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麽。

她很快脫完外衣,解開纏繞的布條。

那是什麽?

他驚愕的眼神幽暗,像被蠱惑一般。

她…她竟然是女子!

這種顛覆性的認知如狂喜的浪潮,驀地席卷他的全身。全身真氣頓時大亂,再也無法凝聚。他隱約知道她要做什麽,泛起隱秘的歡喜。

“晏玉樓,你…”

一根玉白的手指輕輕抵在他的唇間,她的唇貼得很近,近到他能聞到她如蘭的香氣。傾城的容顏近在咫尺,纖長的睫毛刷在他的臉上,酥酥麻麻。

那張美到極致的臉上泛著嬌艷的媚色,誘惑著他一起沈淪。

“不許說,這是秘密。”

她唇角微揚,美目迷離,恰似這千樹萬樹的桃花。飛舞的花瓣片片飄來,一瓣飄在她揚起的唇上,她嘟起唇輕輕一吹,花瓣落到他的鼻尖之上。

手指捏起來,再吹,花瓣落在地毯上。

夜涼如水,花香縈繞。

此時的她,似落入凡間的仙子。絕美的容顏,纖長的身姿。慢慢脫去一切的束縛,在他的瞳仁中綻放。

兩人身體相貼的那一剎那,各自都是難以言喻的歡愉。一切都很美好,除了她生澀急切的動作和他強忍亂竄的真氣而僵直的身體。

風吹桃花落,一片片的花瓣被風吹進亭子中,落在交疊在一起的兩人身上。他們似天地間孕育出來精靈,在花海中隨心而動。

許久過後,風已停,花落了一地。

晏玉樓理智已經回籠,看著被自己壓在下面的姬桑,只覺身體說不出來的舒暢,同時又有難以形容的酸痛。

姬桑躺在地上,清冷的眉眼染上春色,化在冰雪塵封的俊美容顏中,美得如一副春殘花落圖。他的眼神是她未曾見過的柔和,不帶一絲防備。

她略有些失神,不愧是自己肖想已久的美男,果然一如自己想象的那樣秀色可餐。

“對不起。”

姬桑看著她,眼神覆雜。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會是女子,更想不到他們方才竟然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有了夫妻之實。

方才那一場情動,已入骨髓。

真氣已亂,此時的他,瀕臨走火入魔。

他無法言語,只消一開口,拼命凝結的真氣就會消散。他說不出話,只能認真地看著她。以前就知道她長得好,不想長得這麽好。

玉做的人兒,通體瑩白勝雪。纖細的腰,沒有護腰墊的掩飾,細得他只稍一用力仿佛就會掐斷。

她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,自己現在可是光著的。他倒還好,衣衫雖亂,好歹沒有全走光。她羞於兩人的姿勢,從他身上爬起來。不想痛得“噝”一聲,好看的眉頭皺成一團。

眼神不敢看他的那處,慌忙拾起衣服套上。

整裝完畢後,才覺得羞恥感少了許多。再看躺在毯子上的男人,心裏微微納悶他為什麽不起來,也不說話。

會不會是覺得沒臉見人,畢竟算是她強了他。

“姬桑,雖說今日是我不對,但你也不算吃虧。我們就當是春夢一場,大家以後不要再提及,如何?”

姬桑沒辦法回答,他不願意只當成夢一場。

方才情動之時,他已明白自己的內心。原來不知何時起,自己對她已經起意。因著她男子的身份,他一直不敢正視。

如今他知道她是女子,再沒有什麽能阻攔他心之所往。

“姓姬的,你怎麽不說話?”

她可是記得清楚,她撲上去時他並沒有推開她。其實真論起來,也不算自己強了他,他擺出一副被人糟蹋的樣子做什麽。

他忍得辛苦,只能看著她。

她心下一惱,這個男人竟然在事後無視她,居然對她采用冷暴力不理不睬。難道他嫌棄自己的身材不好,覺得吃虧了?一思及此,更是氣憤。

除去胸小了一點,她這張臉還是能見人的吧。

“你不會是嫌棄我吧?姓姬的,你搞清楚。我胸是不大,可我長得好啊。你憑什麽嫌棄我,我又不要你負責。”

她不說還好,她一說,姬桑的眼神就落在她的胸前。

是小了些,不過小得玲瓏可愛。

他心神一馳,真氣差點渙散。他好想告訴她,自己一點也不嫌棄,她哪哪都好,哪哪都生得合他的心意。

不能想,一想血氣沖頂,真氣亂得更厲害。

晏玉樓卻以為他是不恥和自己說話,冷冷一笑,“我知道你在想什麽,你定然在想我堂堂榮昌侯居然是個女子,你心中必是不屑的吧?今晚的事情你最好忘記,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,我就告訴世人你是被我騎的。”

她撂下狠話,忍著身體的酸痛快速往桃林另一頭跑去。

在她跑遠後,姬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,額頭被汗浸濕,最後吐出一口鮮血,倒在毯子上一動不動,恍若死去。

桃林很大,晏玉樓跑了很久才到另一邊圍墻。身體很酸某一處扯得生痛,她深吸一口氣翻墻而出。

墻的外面,是另一條巷子。

走出巷子,長長舒一口氣。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,看起來還未宵禁。她慢慢走著,忍著身體的酸痛。

伯府那邊拖著杜氏不讓走,杜氏心生疑惑。待瞧見晏實匆匆過來,說是尋不到侯爺時,她兩眼一黑驚疑不定。

杜老夫人以為事情成了,按住她,“你著急什麽?侯爺是男子,縱是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情,在你娘家府上一切都好商量。”

“娘,您說什麽呢?樓兒身份不一般,要是出了什麽事,陛下和太後娘娘那裏都不好交待。”

“他一個大男人,能出什麽事。”

杜老夫人還想拖些時間,杜氏心急如焚,不顧儀態地站起來。她如此失態,把晏瑾瑜和晏瓊琚兩姐妹給驚著了。

“娘,樓弟興許是喝得有些多,這會兒怕是在哪裏醒酒。您別急,派下人去找便是。”

她們都覺得人在伯府,不會出什麽大事。男人嘛,喝多了誰知道會鉆到哪。於是喚來幾個人,命他們和晏實一起去找人。

杜老夫人按住杜氏,拉著她坐下,“瑾瑜和瓊琚說得對,在自己娘家還能出什麽事?元娘你也真是的,大驚小怪,外人傳侯爺有龍陽之好都不見你著急,眼下急什麽?”

“娘,那不一樣。”杜氏穩住心神,樓兒酒量一向不錯,且十分克制從沒有喝醉過。或許是隨意走走,不會走太遠。

“有什麽不一樣的,不是娘說你,好好的男兒養成什麽樣子。外面傳得那麽難聽,你不想法子堵住別人的嘴,倒在自己娘家擺起架子來。實話告訴你,你那寶貝兒子出不了事,真有事那才好,證明外面都是謠傳不攻自破。”

杜氏大驚,臉都白了。

要是樓兒出了什麽事,她就不活了。

晏家兩姐妹從外祖母的話裏猜出一二,心下都是一突。敢情外祖母是知道內情的,故意引開樓弟。

這哪裏能成?

她們金尊玉貴的弟弟,怎麽能隨便被女子算計。

“外祖母,您好生糊塗。樓弟尚未娶妻,若是這個時候沾上什麽桃花債,往後還怎麽好說親事。”

晏家幾個姑娘自小受父母的影響,對納妾之事深痛惡絕。加上自家弟弟那麽個神仙人兒,真要被城府深的女子算計,想想都膈應得慌。

杜老夫人眼皮子一耷,“什麽桃花債?侯爺現在的名聲哪裏是好說親的,也就我這個外祖母處處替他打算。將來珍姐兒過府,那可是正室,一品侯夫人!”

她自知說漏嘴,已是來不及。

杜氏感覺自己快要暈倒,原來母親是這個打算。要是珍姐兒識破樓兒的身份,那可是要出大亂子的。她一把掙開杜老夫人的手,起身就往外走。

“娘,娘。”

晏瑾瑜和晏瓊琚驚呼起來,跟上她。

將將出門,迎面碰到匆匆趕來的杜策。杜策的身後,跟著一臉羞惱的杜珍珍。兩人一出現,杜氏心下略定。

“你們有沒有看到侯爺?”

“回姑母的話,侯爺表哥已經離開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杜氏聽到聲音,顛著腳跑出來。一看自家孫女兒的表情,心涼了一半。費了老大的勁都沒有成事,一個個都是廢物。

杜珍珍很委屈,要不是五弟拖住她,她怎麽可能堵不到表哥。表哥是從後門走的,都怪五弟壞她好事。

杜策是個老實的孩子,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一遍,杜氏當下就明白過來,怒目看向杜老夫人。果真是母親弄出來的事,樓兒定是看出不對勁,才自行離開的。

杜老夫人眼珠子一轉,輕哼一聲,“看把你急的,都說了沒事,你著什麽急。生怕好了自己娘家,天下哪有你這樣當姑奶奶的,早知你飛黃騰達會忘本,當初真不應該生下你。”

當著小輩的面,杜老夫人如此不給杜氏面子。杜氏的臉色很是難看,明明理虧的應該是伯府,反過來倒成了她的不是。

如此親人,如此親娘,當真是記人心寒。

“娘,明人不說暗話,你方才的話我可是聽得明明白白。你是樓兒的外祖母,試問天下哪有坑害自己親外孫的外祖母。”

“你胡說什麽,我什麽時候說過那樣的話?我處處為他打算,哪裏會坑害他。反倒是你這個當娘的,任由他不近女色,你才是害他的人。你不光是害他,還是在害侯府。晏家如果無後,都是你造的孽!”杜老夫人可不認賬,昂著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。

杜氏身體一軟,似要暈倒。

娘說得沒錯,晏家無後,都是她的錯。

晏氏兩姐妹扶住她,一左一中。她們是孫輩,不敢直嗆杜老夫人,只能用輕蔑的眼神看著杜珍珍,把杜珍珍看得無地自容。

“姑母,表姐,表哥不過是喝多了自己離開,你們為何生氣?今日是祖母的壽辰,祖母日日念著你們,你們這麽做不是寒她的心嗎?”

杜珍珍不說話還好,一說話杜氏恨恨的目光就看了過去。

這個侄女,不是自己看不上。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,滿肚子算計口蜜腹劍。這樣的攪家精,就算她有兒子也不敢娶。

“珍表妹,你這話說得不對。我們侯府就樓弟一個男丁,自小養得尊貴。我娘擔心兒子,語氣沖了一些,怎麽就寒外祖母的心了?”晏瑾瑜同樣看不上杜珍珍,這樣的人品長相,哪裏配得上自己的弟弟。

外祖母真敢想,居然想讓珍珍當侯夫人。

“好了,我看你們就不是誠心來給我老婆子祝壽的。既然如此,你們趕緊走吧,免得我看著生氣眼不見心不煩。別人家的女兒處處想著娘家,杜元娘你倒好,時刻妨著娘家人。你這麽做不止寒了我的心,我恨不得沒生你這個女兒!”

說完,杜老夫人轉身進屋,杜珍珍連忙跟上去。

杜氏咬了一下牙,對兩個女兒道,“走!”

那邊晏實一邊狂奔一邊罵自己,他雙眼赤紅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刮子。侯爺在伯府失蹤,都怪他自己不爭氣突然鬧肚子,要不然也不會生出這些事。

到了這個時候,所有人還不知道晏玉樓被下藥的事。

他連跑幾條街,兩條腿都快拖不動。遠遠瞧著前面的人似乎是自家主子,不由大喜過望狂奔上前。

“侯爺,您…”

晏玉樓擺手,示意他不要多問,“你去找輛馬車,回府再說。”

晏實連忙應下,派人守著她,另著人去伯府報信。

這個時候馬車不好找,也不知他用的是什麽法子,沒多久就尋來一輛馬車。扶著她上車,自己則揮鞭駕車,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侯府。

外面天黑,看不清她的情形。

待燈下一看,侯爺這情形像是…采翠大吃一驚。

“什麽都別問,今天的事情不許傳出去。替我準備熱水,我要沐浴。”

采翠慌忙點頭,很快替她備好熱水。她沒用人服侍,自己獨自洗浴。采翠守在外面,壓低聲音詢問晏實。

聽完晏實的話,倒吸一口涼氣。伯府那些人好大的膽子,竟然敢算計侯爺。看侯爺的樣子怕是已經…

晏實不知內情,已是愧疚難當。何況是采翠這樣的貼身丫頭,心裏早已做了最壞的設想,心突突跳個不停。

侯爺的身份一旦敗露,那可是欺君之罪。

縱然陛下開恩,侯爺也難逃罪責。采翠心裏再是焦急,面上還不得顯露半分。讓晏實下去善後,自己守著主子出來。

一刻鐘後,晏玉樓出來。

晏玉樓泡過澡,身體的酸痛有所緩解。靠在床頭,由著采翠替她絞幹頭發。微微敞開的衣襟,沒有任何痕跡。

采翠心存僥幸,覺得以自家侯爺之聰慧,萬不會著了別人的道。方才的狼狽之相,許是喝多後跌倒所至。

“侯爺…”

“沒事,不用擔心。”

采翠松一口氣,心神大定。

晏玉樓閉目養神,她對於姬桑的人品很有信心。以他的心性,萬不會行下作無恥之事。今夜的事情他不會說出去,天知地知他知自己知,再無人會知。

就當春夢一場,過後無痕。

沒多久,杜氏焦急趕回來。晏瑾瑜晏瓊琚兩姐妹沒跟來,她們聽到晏玉樓已經找到後就安心回去了。她匆匆推門而入,看到完好的女兒,心下略松口氣。用眼神示意采翠等人出去,自己坐到床邊,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女兒。

這個女兒,真是世間難見的好顏色。

“樓兒,今夜到底怎麽回事?”

“娘不是都知道了嗎?”

杜氏心一痛,“樓兒,娘對不住你。你外祖母他們實在是太過讓人心寒,他們怎麽可以如此對你。”

“人為財死鳥為食亡,他們想要富貴,自然會鋌而走險。不過我看杜策倒是個不知情的,他是被外祖母利用的。”

“你沒事就好。”

杜氏見她臉色平靜,自是不會多想。她相信自己的女兒,以樓兒的聰明,母親和珍姐兒的算計定然落空。

晏玉樓想了想,這種事情瞞誰也不好瞞著自己的娘。她還想讓娘認清外祖母的品性,免得日後還被杜家人欺騙。

外祖母那個人,可是一個為了富貴不擇手段的老混蛋。

她低著頭,聲音很輕,“在酒席上,我被人下了藥。”

杜氏放下的心猛地提起來,“你說什麽?什麽藥?”

“外祖母想讓我和珍表妹成就好事,藥量下得很重。”

“那你…你……”杜氏語無倫次,不敢問出口。她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女兒,想從其中看出一些蛛絲馬跡。

晏玉樓淡淡一笑,“自是找人解了,娘莫要擔心,不會有麻煩。”

杜氏提起的心扯得生疼,要不是自己娘家人,女兒怎麽會出這樣的事?女兒能這麽說,想來那人已被滅口。

“樓兒,是娘對不起你,你受苦了。”

“娘,我沒有將人滅口。”

杜氏一驚,捂住嘴,“你是打算把人弄進府裏來?”

“我沒那個想法。”

“樓兒,那人若是還可以,你安排一個身份把他弄進侯府。娘替你看著他,萬不會讓他到外面亂說的。”

晏玉樓想著姬桑那張冷臉,莫名有些想笑。他哪裏會是一個甘願被人囚在後院的男人,侯府困不住他。

“娘,不用,他不會亂說的。”

“人心隔肚皮,萬一他起了歪心以此要挾你,你豈不受他所制?你告訴娘,他是誰?娘替你去處理。”

“娘,你不會想知道他是誰的,這事你別管。”

晏玉樓不想說的事,再問也問不出來。

杜氏憂心忡忡,想著樓兒說得篤定,那人說不定是樓兒相識得用的人。她長長嘆一口氣,只好作罷。

仔細觀察女兒的臉色,疲倦中帶著一絲媚氣。她的心往下沈,果然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。樓兒再是看得開,也是女兒家。

一想到這個她就心如刀割,不知那男子是誰,她只盼著對方是個忠心的,不會把樓兒的事情抖落出去。

“樓兒,你不要想不開…”

“娘,您說什麽話?我可是榮昌侯,兒女情長和我註定沒什麽緣份。我又不用嫁人生子,何必糾結是否清白。”

杜氏更是心疼,她的女兒啊。本應嬌養在閨中,長大後嫁進高門大戶當主母。有夫君寵愛,有聽話的兒女。

因為她的一己之私,弄到現在無法收拾的地步。

“樓兒,是娘對不住你。”

“娘,我早就說過,我不喜歡過相夫教子仰男人鼻息的生活。我很感謝娘的決定,讓我可以堂堂正正立於人前,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”

“你又在安慰娘,你這孩子…”

“娘,你別想太多,趕緊回去歇著吧。我困了,想好好睡一覺。”

她說完打了一個哈欠,眉宇間是濃濃的倦色。杜氏心疼不已,連忙讓她休息,帶著一肚子的愧疚和心疼不舍地離開。

一夜暈暈沈沈,她睡得倒還算香甜。

天未亮伯府那邊派人來探消息,被杜氏派人轟走。娘家人處心積慮算計自己的孩子,她哪裏能忍。要不是看在父母尚在的份上,她早就和伯府斷絕往來。

伯府那邊自知理虧,杜老夫人都有些灰頭土臉,躺在床上裝病。

杜珍珍知道那藥的份量,沒有女子紓解男子很難熬過去。一想到自己千般算計,不僅被祖母訓斥,還不知便宜了哪個下賤胚子,氣得狠狠摔爛兩個花瓶。

晏玉樓暫時還騰不出手來收拾伯府,今日正是放榜日她沒法子睡懶覺,撐著還有些酸痛的身子坐著轎子出門。

經過昨天的事情,晏實緊張無比亦步亦趨,生怕走眼。

她看在眼裏,無聲嘆息。

進了宮門,直接去內閣。走了一段路,渾身酸軟得厲害,不動聲色地停下來歇息,假裝欣賞路邊的花草。

“身子可是不適?”

清冷的聲音響起,回過頭去,正好看到一身藏青朝服的姬桑。他的臉色蒼白,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似的。

她心下狐疑,暗道不太可能吧。

他看起來沒有那麽弱,不可能歡愛一場就像被吸了陽氣。要真是這樣,他一定是腎虧。真是可惜,白瞎了這身材和身高。

“腿酸。”她回著,嘴角撇一下。

他立馬紅透耳根,一只手下意識伸出去想去扶她,想到身在何地又緩緩縮回來。眼神透著一絲擔憂,還有深藏在眸底的柔情。

“那慢些走。”

她冷哼一聲,要他好心。

不是看不上她嗎?幹什麽做出體貼的樣子。男人的心還真是海底的針,連她當了二十二年的男人都看不清楚。

“多謝國公爺提醒,我看國公爺的臉色不太好,難道是病了?還是被什麽東西給吸走陽氣,看起來虧得厲害。我記得國公爺年紀不大,要真是身子虛,可得好好調養,免得以後連府上的妻妾都應付不過來。弄得國公府滿園的春色關不住,一堆的桃花出墻去。”

姬桑輕咳一聲,眼神幽暗。

這個女人,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?

他悄無聲息地靠近,嚇了晏玉樓一大跳。晏實和阿樸兩人離得不遠,被他渾身的寒氣駭得不敢接近。

“我能不能行,你不知道嗎?再說桃花本就開在府外,我確實關不住。”

她被下了那麽重的藥,要是他不行,她是怎麽解的藥?沒良心的小混蛋,穿了衣服就跑,他差點真氣錯亂走火入魔。

如今元氣大傷,還不是拜她所賜。

要不是擔心她,他何至於拼著內力全廢的風險過來。她說自己被吸了陽氣,倒是沒差。丟了元陽散了真氣,可不就是被人吸走陽氣。那個吸陽氣的人是誰,不就是她這個小沒良心的。

他的話令她下腹一熱,殘留的歡愉似乎還在。雖然無從比較,印象也有些模糊,但她覺得他的持久力還是可以的。

“本官不是桃花,國公爺給我好好記著。本官是頂天立地的參天大樹,豈是一府一墻能困住的。”

他蒼白的臉色一緩,眼神略帶寵溺看著她。她被看得心下一毛,不自覺咬了一下唇,剮他一眼。

看在別人眼中,她是表達自己對姬桑的不滿。但在姬桑的眼中,她此時別具風情,只有他才看得懂。

“國公爺,侯爺,你們怎麽不進去?”謝邈的聲音一出,兩人眼神分開,各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。

謝邈從晏瑾瑜口中聽說昨天的事,故意落後一步,低聲詢問晏玉樓,“昨天沒事吧?”

“沒什麽事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謝邈和晏瑾瑜都猜她昨日怕是看穿伯府的打算,才會偷偷離府的。說實話,對於伯府的作為,他很是看不上。

“我看你應該早些娶妻,就不會再出這樣的事。”

早些成親,免得被人惦記。

“我也想,但一直沒有遇到可心的人。”

“你想找什麽樣的女子?你大姐昨夜一宿未睡,說你一日不成親就一日被人惦記,沒得日日防賊的道理。她得趕緊替你找個合適的姑娘,好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死心。”

晏玉樓有些頭疼,大姐的脾氣最是固執,是個不成事不罷休的人。她說要替自己尋摸姑娘,自己以後可有的煩。

“大姐夫,你趕緊勸勸我大姐吧。如今朝內事情多,我哪有心思想那些事。再說男女之事最是要看緣分,萬不能著急。”

謝邈難得看她心急的樣子,面帶揶揄,“你大姐的脾氣你應當清楚,這話你自己和她去說。不過你有句話錯了,婚姻之事講究的是門當戶對,只要長相性情合適即可。”

世家婚嫁,哪由個人做主。

門當戶對,才是姻緣的根本。

“大姐夫,我不在乎門第。侯府已是富貴無雙,我並不需要別人錦上添花。你可能不知道,前幾日我娘也替我相看姑娘。你轉告我姐,讓她事先同我娘商議,免得到時候兩人各自相看生出誤會。”

讓自家老娘去對付大姐吧,她真的沒有精力應付。

前面的姬桑故意腳步放緩,把他們的話聽得一字不差。待謝邈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時候,眼神覆雜隱晦地看她一眼。

她大刀闊斧地坐著,閱卷的官員恭敬地把選出來的卷子放在她的桌子上,對面而坐的姬桑面前也堆了一堆卷子。

看著她的坐姿,他起昨夜她騎在自己身上像個妖精,不由得眼神暗沈幾分。

名次冊子兩人桌上各有一份,以便他們對照。他們默默地看著,謝邈和裴觀年等人就在一旁,時不時解說一二。若是往年,總會有那麽幾個意見不同的名次,兩派會爭論一二。

半個時辰過去,沒有人開口。

這次有些詭異,連謝邈都察覺到了,小心看一眼小舅子的臉色,並無什麽異常。裴觀年也在納悶,國公爺臉色不太好,莫不是身子不適?

考卷這兩天都已過一遍,並沒什麽質疑的地方。晏玉樓的眼神盯在董子澄三個字上,他的名次在第一百零一名。

位置還不錯,但她覺得百名內更好聽一些。

“董子澄的文章我看過,比起前兩名措辭可能不算華麗,但勝在立意新穎語句犀利。我以為可以往前推兩名,排在第九十九名。”

她此言一出,自有人附和,說她慧眼識人才。

姬桑臉一冷,直直看過來,“我不同意。世人皆知侯爺與董子澄是舊識,侯爺難道不知避嫌二字嗎?”

“舉賢不避親,國公爺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?”

眾人一聽,反倒松口氣。就說沒那麽容易過關,國公爺和侯爺什麽時候都不可能意見統一,總會有那麽一些分歧。

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眼觀鼻鼻觀心都成了木頭人。

姬桑突然站起來,睨了晏玉樓一眼,“晏侯爺,此事不如我們私議一番。”

晏玉樓挑釁一笑,私議就私議,誰怕誰!

兩人轉到另一間屋子,姬桑把門關上。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,就見他人已經過來,高大的身形將她籠罩著。

她面上一紅,昨夜的記憶湧上心頭。

“幹嘛靠得這麽近?”

死男人,不是要避嫌嘛。

“晏玉樓,你看著我,你覺得我長相如何?”

看你做什麽,她心想著,不受控制地看著他。

“國公爺一表人長相貌堂堂,自是人中龍鳳。”

他眼神幽暗,面上似有羞赧,“你曾說過你喜歡我,我的長相最合你的心意,這話可還作得數?”

她訝異地看著他,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他問出來的。他是什麽意思?難道是想對她用美人計?

“你…什麽意思?”

“你之前和謝大人說,你看重緣份。我們之間這麽有緣,是不是以後可以繼續下去?”

她微凝著眉,昨天不是還嫌棄她嘛,今天巴巴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?她可不認為他們有過肌膚之親後,感情就能發展迅速。

再說他們之間,可能發展出什麽感情嗎?

離得這麽近,近到兩人都不自在起來。她往後退一步,不願和他多談兩人的問題。他們之間是不可能有結果的,她不會放棄自己的身份,成為他背後沒名沒分見不得光的女人。

不是要說董子澄的事情嗎?扯這些無關的話題做什麽。

“董子澄那個人,確實是個人才,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偏見就否定他的才華。”

他往前一步,保持著之前兩人的距離。“我可以依你,但你要答應我,只把他當下屬不可有其它的想法。”

她微瞇起眼,這個男人是想管她?

“國公爺把我當成什麽東西了?我可不是依附男人的物品,不需要國公爺來教我怎麽為人處世。”

“我不想管你,可是你應當知道自己的身份,要是被其他人看出什麽端倪,你覺得他們會像我一樣替你保守秘密嗎?到那時你如何自處,你們侯府要怎麽辦?”

他說的倒是事實,她做事自有分寸,不用別人來教。

這個男人是怎麽回事,昨天不是還嫌棄她胸小,今天怎麽就一臉妒夫的樣子。莫不是以為兩人有夫妻之實,不管喜不喜歡都要對自己自己負責吧。

大可不必。

“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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